□ 文/图 阳江日报记者 刘再扬

60年前,阳江县首批554名知青满怀壮志来到新洲公社,开始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紫罗山下知青情

□ 文/图 阳江日报记者 刘再扬

2024-10-31 来源:阳江日报

知青相聚紫罗山上的知青亭,追忆激情燃烧的岁月。

今年国庆前夕,为了纪念原阳江县首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60周年,年逾七旬的梁永熙、蔡亚、吴光月等80多名当年下到新洲公社的知青唱着新创作的歌曲《新洲,我的家》,一起回到曾经战天斗地、挥洒青春汗水的阳东区新洲镇,寻找青春的足迹。60年弹指一挥间,登上曾经熟悉的紫罗山,看着村庄、田野、水库和乡亲,知青们回忆起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述说一个个刻骨铭心的故事。

乡亲贴心关怀温暖知青

1964年9月27日,这是一个令知青们永生难忘的日子。这天,阳江县首批554名知青“心怀着改变农村落后面貌,用知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豪情壮志,唱着“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歌,告别家人,从阳江城乘坐汽车来到紫罗山下的新洲公社,随后被分到各个生产队插队落户。

那时的农村条件十分艰苦,住的是泥砖屋。知青们住的地方基本上是生产队堆放犁耙、锄头、水车等农具的库房或牛舍,蚊子、苍蝇到处飞,阵阵牛屎、牛尿味令人作呕。

昔日,紫罗山和新洲是恩阳台独立大队打游击的地方,接受过革命传统教育的知青们将住的地方稍微改造一下,便开始了全新的农村生活。

知青们从小在城市长大,没干过农活,淳朴的新洲人民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帮助。知青雷绍鸣与村民雨天在田垌放水时,不小心右脚膝盖脱臼了,一阵阵剧痛令他跌在田里。村民见状立即背他回村,队长黄扬方冒雨赶到新洲圩,请一位民间驳骨医生进村为雷绍鸣右脚膝盖复位,并且整夜守在身边为他敷药。知青吴光月和那笃仔村妇女上鸡公山割草,村民教会了她怎样割草、捆扎,担草下山经过山口时,妇女们还总是走在前头为知青挡风,减少知青的体力消耗。知青范德光缺衣穿,北股大队党支部书记李世俭将一条新做的薯良布西装短裤送给他。

原石岗大队濛田村知青蔡亚说,村民们除了手把手教会知青驶牛、耙田、插秧等多种农活外,还将自家种的蔬菜和腌制的豆豉、瓜咸、萝卜仔、大头菜咸等送给知青。逢年过节还给知青们送来叶贴、酒杯印、粉酥、粽子等小吃。在喜庆的日子,村民邀请知青们到家里吃饭,让大家感受到莫大的温暖。

旱地村图书馆,村民阅读知青们捐赠的书籍。

参加水利大会战建立功勋

刚到新洲公社两个多月,知青们参加了当地夏水、大往两个水库建设大会战。

夏水水库位于紫罗山北面山脚的夏水村边,未建水库之前,四周都是荒山野岭,羊肠山路崎岖。原石岗大队横怕村知青关越山回忆,当年参与夏水水库大会战的青壮年有数千人,大家在工地附近以各生产队为单位,到紫罗山上砍木条,扛到工地上搭建了栖身用的简易工棚,大家吃住都在工地,每天早出晚归。

工地上,人来车往,肩挑手抬,到处泥尘滚滚,一派忙碌景象。当年做的是第一期工程,主要是挑泥筑堤建副坝。横怕生产队将仅有的几辆木制鸡公车作为运泥工具。车装上泥土后,一个人两手握住手把推车就走,这是当年建设夏水水库最先进的运输工具,其余的就全靠两肩挑泥了。天天推着装满泥土的鸡公车从山顶沿螺纹形的山路运下山筑坝基,劳动强度很大。一天下来,人的身体像散了架一样。那年的冬天特别寒冷,经常下冻雨,在工地草棚中住宿,夜间要生火取暖。一想到要尽快建好水库保丰收,大家心里热乎乎的,毫无怨言。第二天早上,又满怀激情投入到新一天的劳动中去。

1965年冬,夏水水库进行二期构筑主坝工程建设。由于前一年做土方工程有了一定的经验,知青们经过一年时间的劳动锻炼,身体强壮了,更加能吃苦耐劳了,生产队又配备了一辆手推车,加快了建设进程。

知青们凭着炽热的革命热情,与水库建设大军一起,每天开山挖土、肩挑车运、夯实坝基、制模扎钢、浇注水泥,为修筑水库大坝、排灌涵道、溢洪道等日夜奋战,挥洒青春和热血。

近日,站在夏水水库主大坝上,梁永熙、梁崇伟、沈仕勤3位老知青望着水库清澈的河水、郁郁葱葱的青山,对当年参与建设水库充满了自豪。

夏水水库管护所负责人介绍,该水库建成后,库容达1017万立方米,属中型水库,灌溉面积曾达1.5万亩,同时建设一座装机2台共300千瓦的水电站。2014年起,新洲镇一自来水公司从夏水水库引水供应全镇群众,每天供应近千立方米饮用水。目前,夏水水库是水源一级保护区。

1965年,新洲女子篮球队集训时留影,后排左四为施秀芳。 (受访者供图,刘再扬翻拍)

投身农业生产成为生力军

如今的新洲镇下龙自然村陈尧等老农仍然记得,该村有个“田亩簿”,记录的田亩数值特别准确,而且画有每块田的地形图。村民说,这是一个叫“黑老熙”的知青几十年前为村里办的一件好事。

“黑老熙”是阳江一中高中生,数学特别好。他到下龙村后,村民们反映,村中田亩数大多不准确。为此,“黑老熙”花了几天时间,将全村近200亩农用地重新丈量了一遍,并根据各块地的地形画了出来,标记上准确亩数,全部记录在“田亩簿”上,受到村民赞扬。

梁崇伟也是阳江一中高中毕业生,物理和数学特别好。下乡前已学会了维修马达、内燃机等。下乡福平大队新一生产队后,他为当地解决了农机无人修理的难题,大队安排他为粉皮厂、榨油厂和碾米厂的机械维修工,保证了工厂的正常运转。1967年,梁崇伟拿到拖拉机驾驶证,大队又让他到新会县拖拉机厂购买新洲公社第一台手扶拖拉机。梁崇伟用一天时间,将手扶拖拉机开回大队,为当地农业机械化作出了贡献。

在农耕作业上,知青们经风雨迎烈日,不怕苦不怕累,认真向农民学习,很快掌握了农业技术要领。特别是每年劳动强度最大的“夏天双抢”季节,知青们在所在的生产队起到了生力军的作用,获得了当地干部群众的莫大信任。

因此,有知青落户的生产队,辅导员一职基本上由知青担任。不少知青任生产队会计员、出纳员、记分员、保管员等,有的还当上了生产队副队长、妇女队长和大队的辅导员、农科员、机修员、广播员、团支部副书记等。

当上赤脚医生为村民治病

范德光是北股大队姚屋村的知青,他发现小山村里缺医少药,村民有病痛,要跑到很远的地方看病抓药。下乡前几年,他曾跟当医生的父亲系统学习过一些西医理论,便萌生了自学中医为村民服务的想法。

于是,他想办法从城里找到了一套中医书籍。白天干农活,晚上在煤油灯下看书学习,夜读中做了大量读书笔记。

一天晚上,县知青安置办公室主任许东海到北股大队检查工作,发现范德光在秉烛夜读,感慨地说:“北股知青不简单,煤油灯下学中医。”许东海鼓励范德光好好用功,学到本领,为村民服务。

经过多年的读书学习,范德光初步掌握了一些中医理论,中医的“汤头歌”能倒背如流,学会了一些薄荷、甘草之类小单方。在村中,村民知道范德光是医生的儿子,平时又看到他学习了不少中医药书籍。一次,一名村民身体不舒服,找上门来请范德光看病。把脉后,范德光开了一个方子,村民到新洲圩国营药店抓药。会看病的药店老药工觉得这个方子很对症,便问村民,这方子是谁开的?村民说是村里的“范医生”。村民服药3剂后,病果然好了。

“范医生”因此在村里出了名,北股大队在听取各方意见后,安排范德光在大队卫生站当赤脚医生。他虚心地向技术老到的医生学习,不断积累经验,给村民看病用药更加小心谨慎,深受群众欢迎。如今,范德光已去世,但不少上年纪的北股村民仍常常怀念他。

今日夏水水库。

带来豆豉制作技艺发扬光大

今年78岁的沈仕勤当年从阳江二中初中毕业,到旱地大队上旱地村插队。这次回村,村里80岁的吴维合等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一起在村里两棵近百年的龙眼树下回忆当年的火热生活:夏天,知青们与村民在村前清澈鱼塘举行游泳比赛;晚上,知青在龙眼树下为村民讲《三国演义》《西游记》等故事。

“这是上旱地村豆豉厂原址,知青们为村里做了一件大好事。”吴维合和原旱地大队干部黄华伙指着村里一块空地对记者说,为了发展集体经济,1970年,知青苏昌銮从阳江城邀请豆豉制作师傅苏昌濠前来上旱地村,帮助村里培养豆豉制作人才,利用新洲公社丰富的黑豆,建立上旱地村豆豉厂,既为村里增加了集体收入,也将豆豉制作技术留在了村里。

1980年,由于实行了新的联产承包责任制,上旱地村豆豉厂停产。在该厂工作掌握了豆豉制作技艺的3名村民先后在新洲各自设立豆豉厂,继续生产传统阳江豆豉。记者在新洲了解到,这3家豆豉厂目前生产红红火火,每年共生产约3000吨豆豉。豆豉制作技艺已传承到了第三代。

知青为主女篮队勇夺县冠

不少新洲知青珍藏着一张1965年新洲公社女子篮球队参加阳江县第二届农民运动会,获得篮球比赛女子组冠军时的留影。

今年78岁的老知青施秀芳回忆,1964年自己在阳江二中初中毕业即下乡到龙潭大队下邓村。次年,阳江县举办第二届农民运动会,新洲公社组织男女篮球队参赛。组建女子篮球队时,女知青施秀芳、关丽芬、许荷珠等13人被选中参加在新洲的集训。这些女知青在读中学时,大多数喜爱篮球运动,曾经是学校里的篮球健将。在新洲参加短时集训时,她们展示出较强的竞技能力。加上大家刻苦训练,和村民队员合作融洽,水平得到进一步提高。

在阳江县第二届农民运动会上,以知青为主的新洲公社女子篮球队一路过关斩将,夺得女子篮球赛冠军。1965年10月,新洲公社女子篮球队又代表阳江县女子篮球队,到信宜县出征湛江地区农民运动会,夺得女子篮球赛亚军。

永远难忘乡亲深情厚谊

“农村的生活、劳动虽然艰苦,但乡亲们的帮助和关爱,使我们感到温暖,永远也忘不了乡亲们深厚的情谊。”老知青沈仕勤说,由于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不管是回城知青,还是推荐上大学、参军的知青,大家都会找时间回到下乡所在村,请乡亲们吃饭座谈、增进感情,记挂着那缕缕乡情。

2014年9月27日,为纪念原阳江县首批知青下乡50周年,知青们相约,各自筹资组队集体返回50年前年插队落户的原新洲公社各大队,与乡亲们进行座谈,为建设美丽新农村献计献策。

那天,每支数十人组成的知青返乡队,各自回到石岗、新洲、龙潭、旱地等7个村委会,与当年的乡亲们见面。大家亲切地拥抱、牵手、抹泪,一起回忆往昔,场景令人动容。

“当年知青与乡亲们一起战天斗地,为改变新洲落后面貌作出的努力永志不忘。”新洲镇的干部说。

2020年9月10日,90多名知青相约来到旱地村,向该村图书馆捐赠一批农科、小说、历史文化类等书籍,对村里两位贫困小学生进行了助学,并购买农家大米扶农助农。

看到紫罗山脚下昔日挥洒青春和汗水的村庄建成了村场整洁、处处新楼的新农村,知青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捐建知青亭成为新洲美景

2018年,老知青梁永熙、范德光和蔡亚等人多次返回新洲,看到当地正在谋划发展乡村游。结合知青在新洲的奋斗故事,知青们商议,筹资在紫罗山脚建设一个知青亭,让知青文化成为当地乡村游一项重要内容。

倡议发出后,得到知青们的热烈响应和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175名知青及李世俭等社会人士捐款约15万元。2019年3月,知青亭在紫罗村动工建设。9月10日,知青亭落成,近200名老知青及社会人士前来祝贺。看到漂亮知青亭一副“紫罗添胜景,翠岭忆芳华”对联,老知青们百感交集。

新落成的知青亭庄重大气,亭旁刻有知青亭记,记载着知青一代人的故事。周边环境优美,已成为紫罗山脚一处美景。

“当年我离开家,意气风发告别了城里的爸爸妈妈,来到了美丽的紫罗山下,广阔的天地里把根扎。新洲啊,新洲,我的家……风雨中度过了青春年华,走遍天下也忘不了她……”知青们今年再次集体返回新洲,在知青亭里,大家齐声唱着豪迈抒情的歌。歌声在山林间久久回荡,述说着知青们在新洲的一个个动人的故事。

链接
千名知青下新洲

1964年9月27日,阳江县城首批应届初中、高中毕业生及街道待业青年554人,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下乡上山来到新洲公社,被分配到石岗、新洲、龙潭、旱地、北股、福平、北桂7个生产大队,再由生产大队安插到各个生产队。

下乡知青一般以4至10人为一组,有男有女,独立门户。最初半年由政府资助,每人每月给付生活费6元、粮票30斤,半年之后则自食其力。

此后的1969年、1970年、1975年和1977年,又有四批阳江县城知青先后来到新洲农村插队落户。至此,阳江县城知识青年到新洲农村插队总共1023人。除了中途一些知青上大学和参军外,根据有关政策,至1980年,这些知青全部回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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