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世迪

描述一朵野花是艰涩的，比如它的野

如何摹写出来？一朵野花摇曳之时，

我看见的是紫红色的野气：

野，田地之矛，带着幻影般的生气，

暗示我心中藏匿的纯粹的火——

野火，一个譬喻，想象红色火焰

向上缭绕，如赤红花瓣卷曲，

红色皱褶依然透着花香：

像一个荒凉的太阳悬浮，此刻的我

是被诗人梦寐的一朵野花，如此而已。

我在一册古书里寻找

遗失的帝国和极其雄浑的血气，

那么多故事，像野花一样绽放，

枯萎，消逝。而野花抖落的影子，

带着繁复的灰黑色的颤音，宣告

九月即将到来，清凉的鸟兽，薄凉的生者

孤苦的草籽，行走的死者，飘浮的薄雾

不过是一朵野花制造的无声的尖叫：

看吧，花瓣上的花纹多么刺目，

裸露的绞刑架下，站着一个铸铜师。

直到秋风吹来，一只金黄蜜蜂

从花瓣飞起，我才觉悟

一朵野花带给我感官的诧异，何止是

时间的循环，更是诗学的误读——

此刻，我可以绕过一朵野花，

直接看见它背后的旷野

以及空气里闪烁的无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