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超市买东西,在货架上,一盒包装精致的陈皮不经意间闯入我的视线。

岁月深处陈皮香

□ 林晓玲

2024-12-20 来源:阳江日报

那天,去超市买东西,在货架上,一盒包装精致的陈皮不经意间闯入我的视线。熟悉的包装和色泽,仿佛带着岁月的沉淀,瞬间勾起了我心中最柔软的记忆。

酸酸甜甜的陈皮,曾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食物,无论是新鲜的还是腌制的,她都极度喜欢。小时候,每当秋风起,母亲总会从市场带回一袋袋新鲜的柑橘,小心翼翼地剥去外皮,再将那金黄色的果肉分给我和弟弟。而她自己,却总爱留下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果皮,晒干、收藏,制作成美味的陈皮。那时的我,总是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吃这干巴巴的东西?”母亲笑着说:“陈皮的味道,就像人生的滋味,有酸有甜,苦尽甘来。”母亲除了爱吃陈皮,还喜欢用陈皮泡茶,或是将它作为烹饪的调料。

那时的我,常常跟在母亲身后,看她如何将平凡的食物变成餐桌上的美味。陈皮,便是母亲烹饪中不可或缺的一味。无论是炖肉、煲汤、泡茶还是做甜品,母亲总能巧妙地将陈皮融入其中,使其味道更加层次分明,酸甜适中,令人回味无穷。母亲常说,她最爱的是陈皮,因为陈皮不仅美味,更有着理气健脾、祛燥化痰的功效。每当我和弟弟咳嗽或是食欲不振时,母亲便会泡上一壶陈皮茶,那淡淡的香气,微微的酸甜,仿佛能瞬间驱散所有的不适。那时的我,只觉得陈皮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食物。

那些年,家里并不富裕,可母亲总是用她那双勤劳的手,将平凡的日子编织得温馨而充满爱意。记忆中最深刻的,莫过于母亲用陈皮烹制的那一锅鸭汤。冬日的傍晚,寒风凛冽,家中的小厨房却温暖如春。母亲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她先将处理干净的鸭子与几片老陈皮一同放入锅中,再加入适量的水,慢火细炖。随着时间的推移,厨房里渐渐弥漫出独特的香气,那是陈皮与鸭肉完美融合的味道,酸甜中带着一丝丝暖意。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品尝着母亲精心制作的陈皮鸭汤。汤色金黄透亮,鸭肉酥软入味,每一口都是满满的幸福感。餐桌上,母亲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大口喝汤,眼里全是满足与幸福。

然而,好景不长,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予我们措手不及的打击。母亲突然病倒了,病情来得凶猛而迅速。从此,医院里,白色的床单、刺鼻的药水味,还有母亲日渐消瘦的脸庞,构成了那段日子最深刻而疼痛的记忆。

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母亲几乎失去了所有的食欲,唯独对酸酸甜甜的陈皮情有独钟。她说,那味道能让她想起年轻时的时候,那时的她,健康、快乐,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和对生活的热爱。每当吃下一块陈皮,她的脸上就会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仿佛那一刻,她的病痛都被这份酸甜暂时驱散了。

那是一个初冬的午后,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母亲略显苍白的脸上。她突然对我说:“玲儿,帮我去超市买盒陈皮吧,妈妈想尝尝那个味道了。”

我愣住了,心中五味杂陈。母亲一向坚强,从不轻易向人透露自己的需求,这次提出这样的请求,我知道,她是真的想吃陈皮了。我匆匆出门,跑遍了附近的超市和小店。最终,在一家老杂货铺,我找到了那些被时间腌制得恰到好处的陈皮,它们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回到医院,我将陈皮递到母亲手中。她轻轻地拿起一片,放入口中,母亲说:“这酸酸甜甜的味道,真好!”那一刻,她的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然而,病魔无情,母亲的病情日益恶化,那些酸酸甜甜的陈皮,终究不能留住她渐行渐远的脚步。母亲离世的那天,窗外飘起了细雨,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淡淡的陈皮香。

整理母亲的遗物时,我在母亲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包珍藏的陈皮,它们依旧保持着那份独特的香气,我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我意识到,那些与母亲共度的时光,成了我心中最珍贵的回忆,那些酸酸甜甜的记忆,已经成了我永远无法触及的奢侈。

母亲走后,每当看到陈皮,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买上一些,尝试着按照母亲的方法去烹饪,企图在那一丝丝酸甜中找回家的感觉。可是,无论我如何努力,那味道总是少了些什么——少了母亲的味道,少了那份无可替代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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