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忙碌的时候,母亲打来电话:“地里的油菜花开了,后山的桃花都开了,梨花也开了……花都开好了,开得太好看了,你带上孩子回来看看吧……”我的心头暖暖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已在南方工作多年的我,是该回老家看看那些花儿,看看母亲了。
老家是湖北安陆的一个小乡村。乡村多花。春日的风,如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在春风的召唤下,一夜之间,仿佛有一双双温柔的手,悄然解开大地沉睡的封印,沉睡了一冬的乡村花朵们,像是听到了集结的号角,纷纷苏醒,争先恐后、热热闹闹地在枝头开了起来。
油菜花,是乡村春天的第一块调色板。金黄的油菜花,挨挨挤挤,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每一朵都闪烁着生命的光泽。蜜蜂在花间忙碌地穿梭,蝴蝶则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穿梭在油菜花田间,那浓郁的花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钻进鼻腔,满心都是欢喜。那时候,快乐很简单,一朵油菜花就能成为手中的宝贝,带回家,插进瓶子里,仿佛留住了整个春天。
轻雷响起,一场春雨一场暖,杏花开了。“红杏枝头春意闹”。那白嫩嫩的花瓣,围绕着黄黄的花蕊站在花蒂上,让人爱怜。那些娇嫩的花精灵,在春雨里尽情舒展,灿烂了枝杈枯寂的思念,芬芳了群山酣睡的春情。“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是人们对美的怜惜。春意凝结在诗人心头,诗情虽不能解决生计,但缺少了诗意,生命便只剩下了生活。
春天的花事里,有一朵花,离爱情最近,那就是桃花。三叔的桃园成了许多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情侣们依偎着坠进花海。桃花千姿百态:有的成簇开放,面色红润像抹过胭脂;有的躲在叶子后面,像害羞的少女;有的像婀娜多姿的仙女,在树枝上翩翩起舞;还有的绽放出甜蜜笑容,犹如美丽的新娘,那甜蜜,那娇羞,那喜悦挂在眉梢,情侣们意乱神迷了……
那一年,表弟带着女友回了老家。看到那些悦目的桃花,那个远道而来的女孩满脸欣喜,离开时更是恋恋不舍。当心理老师的表姐说:“爱花的女孩都是内心温柔且浪漫的,都是懂得欣赏美的人,她们总能从细微之处发现美好,在平凡的生活里编织诗意的梦。”她给表弟提出建议:花都开好了,还等什么呢?求婚吧!那年“五一”假期,我喝到表弟的喜酒。
画家黄永玉曾在一篇回忆录里提到红梅花,那是他与陈姓先生的一段忘年交。当年,黄永玉还是潦倒的穷孩子,到处教书、投稿,但每年除夕都会赶到陈先生家。那时,陈先生家的红梅花总是开得正好。有一年,黄永玉没能如期赶去,陈先生就给他写信:“花都开了,饭在等你,以为晚上那顿饭你一定赶来,可你没有赶回来。你看,花都开了。”艰难的岁月,那种至纯至真的情感令人感动。
花继续在开。爱,绵绵不绝。母亲是个爱花之人,在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春天的时候,各种花儿都开了。“囡囡,快来看看这朵花开得多好。”我跑过去,看到一朵开得正艳的月季花,花瓣层层叠叠,红得像火一般。母亲摘下来,插在我的发间,笑着说:“我们囡囡真漂亮,比这花儿还好看。”我咯咯地笑着,在院子里欢快地奔跑。
“仲春初四日,春色正中分。绿野徘徊月,晴天断续云。”(宋·徐铉《春分日》)春分时节,我回到老家了。推开那扇门,院子里已是繁花似锦。桃花、杏花、梨花……你方唱罢我登场,将院子装点得如诗如画。母亲坐在摇椅上,看着满院的花朵,看着我带着孩子向她奔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站起来高兴地说:“花都开好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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