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故乡的油菜花渐次开放。那一丛丛、一亩亩,金黄金黄、流金溢彩的油菜花,如此铺陈绚烂,如此沁人心脾,引出了我埋藏已久的乡愁。故乡河网密布,沃野千里,十分适于栽种油菜。秋收过后,父亲会将大部分田地

菜花深处是吾乡

□ 百夫长

2024-03-28 来源:阳江日报

阳春三月,故乡的油菜花渐次开放。那一丛丛、一亩亩,金黄金黄、流金溢彩的油菜花,如此铺陈绚烂,如此沁人心脾,引出了我埋藏已久的乡愁。

故乡河网密布,沃野千里,十分适于栽种油菜。秋收过后,父亲会将大部分田地点种油菜,其余地块,留待来年播种紫云英。门前那块田里,父亲每年都会专门种上“湖北大黄”——一种花色艳黄、花茎可食的油菜。父亲此举,颇有深意,出门摘菜,开门见花,既养胃又养眼,可谓一举两得。

两个月后,油菜开始现蕾抽苔,此时菜花尚稀,花茎渐肥。晨起,母亲切好腊肉,唤我去摘些油菜苔回来。我手提菜篓,脚穿雨靴,“咯吱咯吱”走过堰塘,走过田埂,走向门前的油菜地。田沟里堆满积雪,就连油菜叶子也被雪花覆盖。我抖落菜叶上的积雪,精心挑选肥硕的花茎,片刻功夫,就摘满一篓。此种花茎,丰腴多汁,初食微苦,回味甘甜,清炒和下火锅,都十分相宜。被采摘过的油菜,十天半月后,又会长出新苔,并不影响收成。

出了正月,气温回升,油菜花成片开放。“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忙。”此时,蜜蜂开始在油菜花丛里忙碌。蜜蜂采完花粉,将花粉装在后足的“花粉篮”里,尔后飞回小窝储存。儿时,最喜欢捉蜜蜂玩。见有蜜蜂钻入土墙罅隙,我与远宏忙用墨水瓶堵住洞口,用细枝探入墙内轻捅几下,待蜜蜂飞入瓶内,急忙盖上瓶盖,再去油菜地里,采上几朵油菜花放入瓶中。随后半天,这只装有蜜蜂的墨水瓶,成了我们形影不离的玩伴。

今年春节回乡,未见到远宏。远宏是老冯木匠的独子。旧时农村,家里有个勤快的手艺人,吃穿用度,皆不用愁。远宏的家境,是从他母亲病逝后开始衰败的。后来,老冯木匠又患了病,远宏便没再外出打工,一直在家照顾父亲。去年老冯木匠去世后,远宏没了牵挂,锁好家门,带着妻子去了南方,今年春节也未回来。傍晚,在村道上散步,看到左邻右舍皆灯火通明,唯有远宏家那栋老房子,墙壁斑驳脱落,屋内黑灯瞎火,想起儿时情景,心中一时戚然。

父亲与老冯木匠相仿,也是闲不住的人。平日,父亲专心侍弄家中那七八亩田地。遇到下雨天,不能下地干活,父亲会去打鱼。犹记旧时雨天,父亲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穿过一大片油菜地,背着渔网去村东头小河边打鱼的情景。捕鱼归来,父亲除了带回满篓活蹦乱跳的鱼虾,还有满身的油菜花粉。此情此景,分外契合古人诗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平常岁月,有鱼虾可吃,有花香相伴,便是人间好时光。

那年春天,父亲站在天井里,望着门前的油菜花海喃喃自语:“今年油菜长势很好,等收了菜籽,留下一半榨油,其他的拉去卖钱,学费也就有着落了。”冬闲时节,种植油菜经济效益好,但过程繁琐,颇为累人,村人要么将土地闲置休养,要么只播种少量油菜。为了我们三兄弟读书,父亲与母亲每年都要多种几亩油菜,多遭受许多生活的辛苦与折磨。至今想起,心中仍隐隐作痛。

大学毕业后,我离开老家,参军入伍到了部队,父亲为此自豪不已。三年后,父亲因意外猝然离开了我们。父亲的长眠之处,前面是水库,后面是农田。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那里都会盛开大片大片、金黄灿烂的油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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