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画面是雨打芭蕉
水珠推动绿叶分享雀鸟滑翔
细雨中绿皮火车驶出站台
人间突然静下来——
你倾听新鲜树木,体内奔腾的呼喊
像浮云一样,收回旋转的舌头
一个,两个,三个……旅人的面孔重叠
秋天刚刚形成——
宁夏吴忠黄河边一座小旅馆
鸟鸣悬于某次危险的谈话
那低头认命的银杏,金黄的时光流逝
羊杂碎门店万种风情的老板娘
说着另一种语言,过着另一种人生
你捂住旷久的咳嗽,无从知晓真正的不安
来自哪里?街道上路灯突然熄灭
这突然的熄灭无从说起
去年的一枚铜币悬浮天空
安抚今年不断滋长的坏脾气
有人反复嘀咕:新月是谁的脸?
那雪白月光下的孤独徘徊无从说起
许多过去的事物填满生活——
那值得停留的,必有不为人知的落花
那难以忘怀的,必有放不下的眼前
谁是冷漠的旁观者?谁悲欣交集
从众多声音中辨认出自己的叹息
你置身一个真实又虚幻的世界
反复想很远的事,很远的人走了很久
又回来跟你握手,生死两茫茫无从说起
一首诗进入一座山的内部拜访我
沿着荒草簇拥的石径,我们结伴前行
不知名的小鸟闪现,啄食野果
无字之书翻滚于叶丛,蝉和蟋蟀诵经
众树起伏高低,鸟鸣高低起伏
遵从着暗处的秩序,我们在低亭喝茶
谈论各自携带的阴影和开阔
推土机轰鸣,公园一号小区即将竣工
山脚商品楼矗立,高于最高的山峰
断墙边果农借助木梯,反复修剪枝叶
人们不断挥舞剪刀,剪除身上腐朽的部分
林中路向四方蜿蜒,我们捂住各自的难处
这世上可有容易之事?诗歌兄弟容浩
送别另一位诗友晓明:
“穿过山谷的风从你的心中经过。
你的痛苦,从他的眼角处流出”
雨从天而降,是什么让人们惊慌失措?
灰色的云从一首诗的天空涌起
覆盖现实中裸露在山岗的苔藓岩石
如今我的心头被一阵风吹动
何为无中生有?
诗和生活相互撕咬——
“他已经老得很久没有独自饮酒”
一首诗提前进入山的内部拜访我
泥沙俱下,我们等待野草爬满全身
我们爱过,年轻过,落日余晖美且谦卑
一切与诗有关的事物日渐消瘦而后消失
这也是一种预言,无疑诗是智者
它知道此刻我在半山,往后也将埋在这里
想象一场雪的宏大,层层覆盖
南方诗人的梦境,世界的灰比梦更灰
他凝视,人间的凉薄从北往南
所有期盼,不过是风拂过脸庞
雪落下来,在历久弥新的诗行间
红杏轻盈的腰身半倚墙角,青果压低枝头
所谓虚无,比不上大雪纷纷扬扬
来如脱缰野马,去如惊鸿行云
他与雪沉默相对,在短袖飞舞的南方
倾听海浪轰击乱礁,又高又大的苍茫
朝南的院子里有另外的、装满了鸟鸣
缓慢移动的房间,向着遥远的海展开
黝黑的古老树枝,有来自清朝的花瓣
新叶和旧梦层叠,接收远方帆影涛声
可以预见明年的书院,再次花开花落
蝴蝶,蚂蚁,蜜蜂,领取自然的馈赠
而我们,极其可能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在树下散步,叹息,眺望可能的未来
另外一拨人来到这里,另外一个自己
决然离开,人们在未知之处相互安慰
不是所有落叶都坠入历史,更多落叶
腐烂,变成养料,或者化作一堆灰烬
不是所有鲜红雪白,都来自一树古梅
枝条间的火,我们的热血,正在燃烧
又一波钟声席卷,又有一种蔚蓝覆盖
我们把两株新梅,种在两棵古梅旁边
怎样去理解生命中无解的时刻——
绿色海卷过饥饿山脊,当羊群蚕食
贫瘠年代里最后一只馒头,蜜蜂轰鸣
它们试吃梵净山,我们恰巧来临
被钟声覆盖的寺院,打开沉重的木门——
年代久远的天空已生锈,带着最初的自由
飞鸟越过金顶的红云,在树梢盘旋——
石头从山上滚落,有人往高处走
众树相依为命,梵净山是瘦的——
那么多树站在一起,每一棵都那么孤单
漫山石头写满“苍凉”二字,山峰之上
我们有一样的早晨,我们的人生穿梭其中
石头们收拢飞翔的翅膀,不是所有人——
都有人在家中等候,笑着递上一碗热汤
替一个人说出脚步的蹒跚,天空之城
替慌乱的万物说出迷茫,当你眺望老金顶
当你寻找,替一群人说出生活的深井
红云金顶,你要告诉艰难向前的人群——
做自己,黄小菊在春天来临之前绽放
如何昂然前行以获取悠闲之未来——
蚂蚁有卑微的愤怒,果然神兽有神秘的跳跃
断墙残垣之间,果然寺灵光一闪——
赠送礼物之人,凝视飞檐上飘渺的流云
如此良晨,雨从群山之心升起来——
梵净山不再是一座山,绿植掩埋的巨人
无缘见面的长臂神兽,有另一个遗世的自我
随身携带的铜锁掉落于草丛,有时怀疑
是一把钥匙,当果然寺突然成为果然古寺——
多出来的“古”预示着,迷失的人世需要愤怒
和救赎,语言修辞学终究比不过土地能量学
山道转弯,无意中形成了一种奇观——
石头往高处走,人群从山上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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