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跟我们说起谢妈一件有趣的事。
谢妈办理退休手续后,部门同事一起为她送行。席间落座,倒茶烫碗,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这时,负责点菜的同事不假思索地问大家一句:“来份白灼鱿鱼,如何?”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同事立马机灵地应和:“这餐饭要点贵一些的菜,换一个吧。”谢妈知道其意,风趣地接话:“不用换,不用换,这菜挺好,我喜欢吃。”紧跟着,谢妈一字一吐地说:“这叫游(鱿)—刃—有—余。”谢妈宽心地笑,把同事们全部逗乐,一场小尴尬就此化解。
朋友说这故事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端坐一旁的谢妈,她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意,眼神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表情自然,落落大方。那一刻,我猛然间觉得,原来,这生活中的快乐是有开关,它需要自己按下门铃,清脆一声便如约而至。退休宴上,谢妈用四字成语完成了一场润物细无声的行为艺术,“游(鱿)刃有余”的谐音梗,像一把精配的钥匙打开了隐秘的锁扣,随之而来是海阔天空,欢声笑语。
我的朋友小罗是自由职业者,家与店铺两点一线,起早搭黑。虽然工作忙碌,但每天会在间隙写写生活小悟,也时常发来给我看看。小罗早些天说,在荔枝飘香的季节,他收获了浓得化不开的人情暖意,从月初的零星馈赠,到如今的接连不断,几乎天天收到相赠的荔枝,有时一天甚至好几份。他感慨地写道:家中虽无荔枝树,但无须购买,真切地实现了“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悠然境界。我笑了笑,回复他:“小感深情,人间长情。”小罗很快发来一串笑脸,说,很开心,希望您也开心。几颗相赠的荔枝,承包了他这些天繁忙工作之余的所有快乐。
说起“日啖荔枝三百颗”,我在前不久听中山大学彭玉平教授在讲座上谈及苏东坡时,也有似曾相识的快乐感。彭教授爽朗地说,都传“一颗荔枝三把火”,可初来岭南的苏东坡,哪能招架住南方人的盛情?这家农户给“苏大学士”摘一串,去到另外一家又相赠一大捧,苏东坡只好“吃吃吃”,也不知吃了多少颗,如果是三百颗又何妨呢?什么岭南是蛮夷之地,什么我是“罪臣之身”,这些外在的东西统统不重要,荔枝的鲜,荔枝的甜,当地人民对我的尊重与喜欢,“不辞长作岭南人”才是正确的归宿呀。彭教授幽默地讲着,我仿佛看到,苏东坡那时该有多庆幸,多快乐呀。
不得不钦佩老祖宗造字艺术的高超,“快乐”二字,本就蕴含着丰富的审美和诗意,中国方块字的魅力亦在如此。“快”字左边为竖心旁,右为“夬”,好似一把斩断心间阴霾的利剑;“乐”字繁体写为“樂”,形象地描绘了丝弦张于木架之上的情景,象征着奏响生命的琴弦。
谢妈“游刃有余”的幽默、小罗“日啖荔枝”的感恩、苏东坡“长作岭南人”的豁达,看似不相关的三个片段,却共同指向了快乐的本质:快乐确有开关,这开关不在别处,就在我们每个人的掌心。谢妈教会我们,职场离别可以化作温暖的记忆;小罗告诉我们,平凡生活也能酿出诗意;苏东坡证明,逆境中依然能绽放光芒。
抱怨生活无趣,往往不是缺少快乐,而是缺少发现快乐的眼睛,缺少按下“快乐开关”的勇气。当我们主动点亮心灯时,不仅照亮了自己,更会成为照亮他人的火炬。制造快乐,体会快乐,享受快乐,这个过程你会明白,快乐从来不是等待的礼物,而是自己亲手创造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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