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关镇

乡情三忆

□ 陈关镇

2024-11-04 来源:阳江日报

《家山雨后》油画 60cm×81cm  曾华/作

离开故乡阳江数载,浓厚的乡愁常常激起我对故土的怀念。在我心中,最难忘怀的便是故乡的山,故乡的水,还有可爱的乡亲。故乡记录着我褪色的童年,蕴藏着一位山里孩子绵长而绮丽的梦。

山情

小山就在村子旁,一座连一座,不高不大,随手可攀。在这些小山里,几乎找不出一朵能叫得出名的小花。可年幼的孩子却喜欢山里的一草一木,喜欢登上小山顶俯视村庄。山楂花开了,小孩子盼它快落下,结出山楂果,山稔树开花早,小男孩特别喜欢它,因为可以尽早结出果子,让大家解馋。放牛的小女孩就不同了,小树丛中哪朵花最好、最大、最鲜,就会被她们采摘下来,插在头上,学电视里扮起漂亮的小公主。等太阳西落时,小山村沐浴在霞光中,孩童们骑着老水牛缓缓归家。故乡的小山带走了我童年的光阴,也让我系上了故乡的山情,系上对父老乡亲的思念。

故乡的小山,是我童年的乐园。在这里,我可以无忧无虑,畅快玩耍,那叶绿花红,那蝶舞鸟鸣,一年四季装点天真无邪的童年。多少次,坐在半山腰里,躺在软绵的草地上,眼前吹来清新的山风。这时,故乡的小山特别温顺可爱,像乡邻里老掉门牙的阿爷阿奶,总是笑呵呵地对着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孩子。山坡下,褐黑的水牛正嚼着山草,那卖力的劲,像邻里的阿叔,为了温饱肚子,无数次地抡起那结满铁锈的锄头,落到这块饱含祖辈辛酸的土地上。山坡远处,耕牛拉着犁,牛鞭不断地划着弧线,喝声由远及近,回荡在小村庄上空。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又那么浓郁,像我的心情一般浓得化不开。当一头头耕牛缓缓绕着绵长的小山回归乡村,当一只只觅食归来的山鸟回到它温暖的巢里,我常在想:何时才像他们那样,回到我那一寸寸眷恋的故土?

记忆中,故乡的小山永远和我的乡亲紧紧相连,那一座座小山就是我的父老乡亲。故乡的山啊,让我这游子在远方思念你。你和乡亲构成了我人生漫长的风景线。

水情

故乡不仅有山,而且有水,清澈见底的小溪水。故乡的小溪就像一位从深山中走出的仙女,撒下她那碧蓝的带子,绕着常令我梦归的故乡,一直弯弯曲曲地伸到远方,卷走风风雨雨的岁月,却冲不淡浓浓的乡愁。

故乡的小溪永远是那样安静流淌。她绕过小山,流经村庄,又七弯八拐地回过头来,深情地凝视故乡。多少次,乡亲们扛着锄头绕着小溪,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当朝阳还没东升,山间林子的露水来不及落下,小鸟还没飞出巢时,勤劳的村妇端着木桶,一个跟着一个,相继来到村旁的小溪畔,用木桶敲响了山间的黎明。她们用那一双双灵巧的手捧起一棒棒香溪水,溅起一束束水花,随后又落下,随着流水远去。那淙淙的水流,编织出一种幻境,使人想到那炊烟袅袅的村庄,辽阔的山坡,排得有序的草屋,朦朦胧胧间,构成了故乡的轮廓。

当红日升上时,这里依然热闹。耕牛和孩童出来了,像一支出征的队伍,脚踏着溪岸的青草,一步紧跟一步像一曲大合唱。小溪旁,水牛安静地嚼草,而孩童在溪中戏水,捕捉躲藏在石隙的小鱼小虾,捡拾那些奇形怪状的卵石,抑或用石头击起一束水花,激起一圈圈金色。有时,孩童捧起水往脸上泼,或干脆把头栽入水中,寻找水底的秘密,就像我在孩童时代一样,双膝跪地,干燥而焦灼的嘴唇贴向母亲,吮吸着那润泽着我身心的洁白乳汁,身心那样动情,那样安闲。我常在想,乡亲就像那小山,母亲就像那小溪。怀念起故土,我怎能不忆起故乡那一泓清亮的溪水,怎能不忆起那一张张漾着土地气息的乡亲们的脸容?

故乡的小溪,你是那样令游子梦牵魂绕。我把思乡的苦愁全溶在那汩汩的清流中,永远也不会干涸,流得愈远,思念故土之情便愈浓。

人情

母亲说,我是在乡邻姑婶的怀中抱大的。刚呱呱落地之时,我就在姑温暖的手中,之后又落到姨强有力的手中,旋即贴在婶温暖的怀中……就这样在她们的手中和怀中像一个雪球越滚越大。直到那一天,我在她们关怀的目光之下,能从跌倒的地上爬起。

每次回家,母亲都要带我到姑姨婶家里走一趟,对她们当年给予我的关怀表示感谢。在她们的眼中,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她们对我说,你小时候真乖,竟很少哭,我们给你洗的尿裤很少;你哭一会就哄住了,不像有的孩子半天也哄不住。每当听到这些我都极入神,仿佛回到那啼叫的婴儿时期。母亲还说,我曾有一段时间被姑姨婶奶过,她们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般喂奶,让我一次次满足地吸奶,和她们的孩子一起长大成人。而现在,她们的头发都白了。在我心里,乡亲就是我的父母,父母永远和乡亲在一起,我又岂敢忘恩!

故乡的父老乡亲就是这样可敬可爱。在陌生的城市,看到那些身穿土布、头戴草帽、操着浓重乡音的乡亲,我仿佛回到了故土。我仍记得,多少次,大家甜甜地吃着邻里大姐结婚喜日送来的“怀乡饼”,全村人心底无不为她默默祝福,一丝丝、一缕缕那般绵长。我仍记得,在大姐外嫁送出村以前,母亲每家每户都亲手送上一盒饼,让大姐把全村人的祝福带回夫家。这就是一份至重至珍的礼物,比金子还珍重的礼物伴大姐到别处生活。我仍记得,每当村里俭朴而德高望重的老人辞世时,乡亲心里悲痛阵阵,大家掬一掬黄土放在他的坟头,表达思念和哀伤。大家又用援助的手帮助家属纾难解困,当作对长者的怀念。

我的父老乡亲,曾经多少次,我梦回故乡,看到你们一张张洋溢着欢乐的笑脸,沐浴在丰收的喜悦之中,我心里也为你们送上一份祝福。

啊!乡情,剪不断的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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