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器是云华”,山茶清欢无别事,煮好岁月待故人。我倚在窗旁,看孤叶飘零,看雪落灵枢。沏一壶山茶诉说岁月的无声,于落霞之中领会藏在云华里的茶魂。
青榕葳蕤,点点光珠透过黛绿叶隙,串起流年时光。孩提之时,常瞧见父亲双腿微敞,一手搭在木椅上,一手将浅绿的水灌入杯中。入口,仿佛品到了人间至味。味蕾被一再吊于空中,直至最后,一小杯底的浅水得以下肚。入口微苦,而后回甘,甚好。
时光翩跹,叶香久浮心头。终耐不住去请教父亲,褶皱的脸上现出一抹笑,眸中发出让我看好了的信号。少时见父亲持一壶氤氲着白雾的开水,缓缓落入附着东水山茶的青瓷盖碗中。“这叫温杯。”随后见其提壶醒茶,沿边缘环绕搓茶,刮去浮沫,轻摇香,缓入海,随后将盖碗连同碗底一齐翻转,单手倒提出碗身,褐绿色茶柱“竖立”于白瓷盖上,清木质茶香逸散于鼻腔间,这便为极少见父亲所展示的蝶舞与展茗。“闻到了吗?咱们东水山茶香得很嘞!”落蝶后,掀起壶盖,茶香竟将我的思绪拖拽去了远方。
竹子盛满山,草丛布满了山地。七岁回乡时,我求了许久,让父亲为我做把弹弓枪。父亲咧开嘴笑了笑,领我上了山。山里头不止有竹,更多的是叫不上名的鲜红艳丽的野果子。父亲蹲在前头,双手逐一摸索着,寻找大小正合适的果子“子弹”。我看着父亲手上数也只增多一两颗的“子弹”,心里干着急。好不容易站起身了,他又东探头西弯腰,缓缓比较着竹子的大小。直到两根“枪体”完美契合彼此,父亲方才罢休。接下来便是打磨、组装了。我蹲着看,竹子内的白屑被一点点刮下,天幕上的夕阳一点点落下,双腿的麻木感快要顶到头颅上方,父亲也依然在削。他的眉目紧锁着,嘴也跟着手蓄力。待到弹弓枪的“子弹”射出十米开外,父亲终于笑了,我看着他隆起的啤酒肚,里面好像有一吨的耐心将缝隙填满。
思绪刚被果子打回,眼前的父亲将茶杯端放在我的面前,茶汤盈满杯,淡黄透亮。杯底的赤红鲤鱼图案清晰可见,端茶清抿,微苦的涩在舌尖散开,而后又如孩提时记忆中的那般甘甜在舌面弥漫。悠长的回甘,如苦尽甘来的慰藉,又如与耐心之人的共勉,这般茶中之魂,唯有耐下性子后方可体会。
世事如泡茶。总有世人模模糊糊只下表面功夫,也总有君子耐心打磨完善每一件小事。成长后方晓,人的一生,不止要有成就大事时速战速决的果敢与勇气,也要有面对小事时细细打磨的耐心与毅力。在眼下的快节奏时代,唯有品到茶魂——耐心,方能致远。
“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你要静候再静候。”父亲总唱着,年龄渐长的我终于明白。或许,唯有找到、领会云华中的茶魂,让心在袅袅茶香中寻得宁静港湾,方能沉稳奔赴漫漫前途吧。
这一次,我终得以领会藏在云华里的茶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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