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家乡那南海之滨的小山村里,听不到像现在电视、DVD等设备播放的动漫儿歌,倒是一首首脍炙人口的童谣美妙了时光。
夏日,太阳西沉,村子还是闷热得很,忙完里里外外的活计,乡亲们都习惯搬凳子到家门前或巷口乘凉,一把蒲扇摇得吱吱响,将一天的劳累轻轻卸下。大人们聚拢一起,舒意地谈着天南地北,酣畅地论着家长里短。屁孩们则趁着人齐,疯玩狂欢,时而捉迷藏,时而唱童谣,时而玩“捉俘虏”等游戏。记忆最深的就是那童声缭绕在夜空的曼妙感觉。
童谣都是跟奶奶妈妈或姐姐们“拾口黄”学会的,一首有一首的韵律,一首有一首的寓意。广渺的天空像巨大的穹庐,月光给大地披上银纱,田野、树木、池塘、房屋都恬静在朦胧中,蛙鸣虫吟,山村的世界显得格外的美,我们一群小妮亮开喉咙:月亮光光照竹坡,鸡乸耙田蛤唱歌;老鼠行街钉木屐,猫儿担凳等姑婆;姑婆无采屋,斩开做蜡烛,蜡烛无着火,斩开做凳坐;坐无稳,一交跌落牛屎氹,淫(切音:依坎)两淫,就起身,嫁观音;观音阿玛伟钓鱼,嫁蟾蜍,蟾蜍背脊有支勒,嫁牛突;牛突伟咬人,嫁门神,门神公,吃酒醉,漏都手巾未知锤,狗子掯(切音:柯啱)去,猫子掯回,掯回二叔公拭拭嘴……
时而又换个调儿:月亮哥,卖油油,阿哥担凳妹梳头,梳好未,擦昵油。
一首首童谣就好像一个个丰富多彩的童话,我们嘴里唱着,脑中浮现的是一幅幅千奇百怪的画面:带着小鸡咯吱在巷头巷尾觅食的鸡乸,变成了牛,扶上犁耙在田间耕耘,青蛙、老鼠、猫儿、狗儿……齐齐上场,我的思绪便如一阵阵清爽的夜风,惬意地飘逸、幻想,直到进入美妙自由的梦境。
夜空上一颗颗星星眨巴着眼,夜光下伙伴们赛起了歌喉,阿战抢先唱:月亮里头一粒珠,送妹过河去读书,读都三年无个字,读都四年无本书,亏都白米喂猫儿。
阿战的歌声还在耳边缭绕,阿米娇嫩的声音早接上了:打掌仔,笑呵呵,阿姨教我唱首歌,保证无跟阿妈尾,留妈安心去割禾。
阿米刚唱两句,我们高声齐起,像潮水般盖过她的娇声:打掌仔,打哇哇,有治吃,无知罢,无好去望口,无好去过家,系屋企,听妈话。
我们越唱越起劲,睡意早不见踪影,仿佛要把所有学会的童谣显摆个遍,一声比一声高,一波比一波快:落水仔微微(切音:么飞)阿公去等圩,阿婆偷米做煎糍,比阿公捉着,打得阿婆屎别别。
……
正唱得起劲,几个男孩却跑来捣乱,晃着头乱叫着试图破坏我们美妙的歌声,被我们大叫着轰走了,临走还不服气地唱着:恶家忧,扒烂秋;恶家婆,扒烂箩。
姐妹们可不甘示弱,齐齐唱着:麻雀仔,路边褒,老娘晒谷你来偷,有日终归捉紧你,慢慢潜毛挂上钩。唱罢,还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一会儿,我们又捉起了迷藏,聚拢一起按人头点唱,确定谁捉谁藏:点鸡零罗仆,放鸡仔出六,捉个麻麻鸡仔来煲粥,粥无熟,密谁偷吃屙烂肉。咸鱼头,咸鱼尾,密谁偷吃就系你。
一支支歌谣都围绕着农家人的生活来编唱,寓做人的道理于其中,朗朗上口,比简单的说教更让我们知耻知羞。我们百唱不厌,赛着谁唱得快,比着谁唱得顺溜。在一遍遍比唱中,我们明白了小孩子要听从大人教导,学会为家里着想,懂得了要知礼诚实,认真读书……时光就伴随着童谣欢乐成长。
如今,信息化技术日新月异,电视、电脑、手机等多彩动漫的画面深深吸引着少年儿童的眼睛,新科技的发展丰富孩子们见识的同时也慵懒了他们的身骨子,童谣已鲜有听到传唱,好像一件过时的物品,封存在记忆中。只是看到现在一些孩子沉迷在电子游戏中忘乎所以,总是特别眷恋自己那遥远而熟悉的童年,虽没有锦衣美食,但童谣浸润,就如那书香幽幽,启迪思想,熏陶人一辈子,何其幸福!
敖惠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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